音樂數位博物館-師大音樂六十年數位典藏計畫

撰文/計畫研究助理 蔣韻如


  • 關於計畫

民國三十五年,一個風雨飄搖的年代。戰後經濟蕭條、百廢待舉之際,台灣省立師範學院招收了第一屆音樂專修科學生,為台灣的專業音樂教育掀開了扉頁。台灣師大音樂系的早期歷史,可視為台灣音樂發展上的一段縮影,多位資深教師皆是台灣近代音樂發展史上開疆闢土的先鋒:蕭而化、戴粹倫教授,師大音樂系兩位初代系主任,分別以福建音專與上海音專的沃土培育出台灣音樂的幼苗,主導早期音樂教育走向,並共同編審台灣第一套音樂教科書,影響力無遠弗屆;而陣容堅強的教學團隊如鋼琴家張彩湘教授、聲樂家林秋錦教授、台灣民族音樂學導師許常惠教授等人,亦在師大投注了畢生心血,作育英才無數,影響台灣音樂教育甚鉅!

《師大音樂六十年數位典藏計畫》之宗旨是將過去一甲子來,師大音樂系的重要史料檔案進行數位化,並建構一個具有影音多媒體功能的系統。此系統可處理原始檔案壓縮、轉檔、保存、資料庫管理等工作,並提供外界搜尋、下載、瀏覽、線上聆聽等服務,最終目的為建構一座具經營管理機制的虛擬音樂數位博物館。




  • 創系維艱-早期師大音樂系歷史

大約兩年多前,計畫處於籌備階段時,我就加入了這個溫馨有趣的工作團隊,《師大音樂六十年數位典藏計畫》在黃均人老師的帶領下慢慢步上軌道,一年多來的點點滴滴,讓我更真切地體會到,每段時期、每位人物、每棟建築,甚至每一件歷史檔案,都有著自己迷人的故事,就像師大音樂系所創造出來的無數歷史,總讓我們著迷,忍不住挖掘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音樂專修科初創的頭幾年,並無獨立的系館,學習環境、設備上都相當簡陋。日治時期的台北高等學校,改制後成為台灣省立師範學院,原高等學校的音樂教室,成了音樂專修科主要的授課地點,加上當時用來擺放體育器材的體育用具倉庫,前後共有六間小房間,就成了音樂專修科學生們的「練習琴房」,每間琴房皆放置一架直立式鋼琴,另外當時日本高等學校留下來的理化實驗教室,因無人使用而閒置下來,所以學校就放置了一台鋼琴,供專修科學生練習。再加上大禮堂的一架平台式演奏琴,就是當時學生所擁有的學習資源。「當年燈泡還要自備呢!因為琴房實在太少,那時候有人為了練琴,晚上都睡在琴房。」雖然談及當年刻苦的環境,老系友們臉上卻還是寫滿了「感恩」。

直至民國三十九年初,在音樂系極力爭取下,獲准建造木製樓房兩棟,包括音樂專用教室二間、鋼琴室十六間,音樂系第一代系館終於在同年四月完工落成。「當時都是木造的房子,走起路來聲音很大,位置在大禮堂的右側(大抵位於現今系館一樓琴房走廊的廁所),琴房沒有幾間,上課也是用直立式的鋼琴。」「當年的琴房很小,鋼琴又很破,琴房後面就是一條小巷子,有時候還有變態的人在那裡叫囂呢!」「那時候規定家裡有鋼琴的人,不能在學校練琴,不能『排琴點』。十幾間琴房中,不是每間都有鋼琴,有些是風琴,要練習聲樂的人,都只能用風琴,鋼琴主修大概平均一天只排的到一個鐘頭的練習時間。」甚至還有老師打趣的說,當時音樂系系館不起眼的程度,常常讓人外校人士以為是一排廁所呢!而這就是師大音樂系第一代系館的故事,簡陋的小系館,卻藏不住裡面的萬丈光芒!

音樂專修科時期,由於入學不需加考術科,因此學生程度參差不齊,許多人因為愛好音樂而選填了音樂專修科,但卻毫無鋼琴基礎,從《拜爾》開始學起的學生大有人在,能夠彈到小奏鳴曲的學生,已經算是最高程度了。而當時台灣政局混亂,稅收不好、經濟艱困,加上大陸需要龐大的物資補給,因此經費不足,環境設備也沒辦法擴增。羅慶洲老師曾感慨地說:「我們這屆學生算是很特別的一屆,遇到兩次風風雨雨的大事件,三十六年發生「二二八事件」,學校常常停課,甚至一度解散,後來又重新開課,那一學期註冊了兩次,之後三十八年的「四六事件」也是一樣,其實真正上課的時間大概不超過兩年吧!」四年制音樂專修科只招收了一屆學生,三十六年即停止招生。


圖 1:第一屆音樂專修科畢業音樂會入場卷



民國三十七年師大音樂系正式成立,最初幾屆學生人數非常少,因此上下屆學長姊、學弟妹的感情相當好,師生間互動多也較親密,雖然學習環境不盡如意,但在相互切磋砥礪,以及對音樂的一股熱誠之下,不僅孕育出諸多演奏演唱家,更有多位系友,如史惟亮、許常惠、李淑德等,皆在台灣音樂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地位。回憶起物質缺乏的那個年代,許多受訪老師都提及當時領公費的生活,公費一個月只有七十塊錢,學生們得去當家教賺外快,「那時候哪有什麼教鋼琴,所以大部分人都教數學賺點錢,我記得一發公費那天,學校後面的牛肉麵店就很多人。我那時候最浪費的錢,是花在中山堂前面的一家『潮風』咖啡館,那裡有非常多的唱片,我們就花一杯咖啡錢,然後一直坐在那裡聽唱片。」金慶雲老師滔滔不絕地述說著當年的生活插曲。而那時候想要購買一本樂譜都是很困難的事,所以大部分的樂譜都要自己用手抄,有時候連一整本鋼琴譜都得抄下來。對於生長在科技發達時代的我來說,只能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慶幸。楊子賢老師也打趣的說:「當時的每一架琴都有名字,蕭邦、李斯特、貝多芬等等,貝多芬在第一間,最爛。每一架琴都是別人送的,但是大家都還是搶著練琴。」在硬體設備上更是不能同日而語,「那個時候的音樂欣賞課,我們班上是由李金土老師擔任,他必須自備唱片唱機來上課。音樂系學會要舉辦唱片欣賞會,我們要準備節目單、說明書,唱片跟唱機都是向美國新聞處去借的。」而范儉民老師的回答,不禁又讓我陷入古老黑白畫面的想像中。

儘管如此,當時學生的學習態度卻是現今學生所比不上的,他們善於利用時間,在資料資訊不足的情況下自己摸索,只要有空閒的時間,同學們就會找一個地方,每個人唱唱自己的東西,所以幾次下來全班同學所唱的曲目,大家都互相熟悉了。盧炎老師滿臉笑容地談起與史惟亮、許常惠等人相處的趣事:「史惟亮比我高一屆,他住在宿舍,喜歡用毛筆作曲,他總是吹牛江文也是他的老師。那時候他常把我們叫進去,說『你看我的譜寫得多好,譜子寫的好音樂就好』。許常惠有一個唱盤,總是放那個幻想交響曲,然後吹牛,我們那時候十八九歲剛進音樂系,都被他們兩個唬的一愣一愣。」早期的師大音樂系,沒有豪華的系館,沒有精良的樂器、設備,但有著師生、同窗間的向心力及凝聚力,從老師們談及昔日往事的表情中,我看到了「深刻」及「珍惜」。在此,將這份感動與大家分享。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師大音樂系所留下的每步腳印、每段歷史,絕對值得用心也用科技典藏,這是我們深信不疑。


圖 2:台灣省立師範學院音樂系歡送第一屆畢業生全體師生留影,攝於四十一年六月,大禮堂前。

2007-0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