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d something new」—魚類採集的冒險
文/楊玉鈴
「魚兒、魚兒水中游」這句人人耳熟能詳的歌詞,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不知哼唱過多少次。唱著兒歌的孩童終會長大,每當他們行經河川溼地、躍入蔚藍海面時,永遠都會重新聽見這段輕揚的旋律。可是,究竟有誰能瞭解這些遍布在河川大海中的魚兒,各自擁有什麼不同的面貌?究竟有誰能知其習性、喚出其名?為了讓更多人了解魚類與牠們的棲地生態,海洋大學致力於建立「魚類典藏標本及魚類自然棲地網」,希望能將台灣及東南亞各地的魚類資訊以資料庫方式彙整起來。
由陳義雄與陳鴻鳴兩位教授所領軍的「國立台灣海洋大學淡水及海水魚類典藏標本及自然棲地資訊數位典藏」團隊,經過兩年的努力,蒐集約5000多筆魚類標本,當使用者點選或搜尋時,便可獲悉該魚種的學名、中文名稱、形態特徵、棲所生態、地理分布以及標本照片,有如一本線上魚類百科,讓研究者能夠透過瀏覽來比對、參考。「過去常有坊間的魚類愛好者,號稱『達人』,會跟同好爭說自己看到什麼魚,甚至會寫信向我們求證。但他們的認定不一定是正確的。現在有了這套系統,除了方便查詢,還能更快提供正確的訊息。」陳義雄教授認為,過去的研究者往往擁有上千筆的資料無處公開,也無法與其他研究資訊系統地串連,這個資料庫正好提供一個平台,透過網路無遠弗屆的特性,將第一手的訊息,提供學者和民眾查閱。
陳義雄教授更進一步表示,在典藏資料庫裡可看到的每筆標本資料,都經過嚴謹的分類與定名後才放進資料庫,為的就是追求資料的可信度與正確度。除了提供學術研究和民眾參閱外,不管是媒體採訪或是紀錄片拍攝,都可以利用這些資料,達到宣導或教育的目的。
計畫主持人陳鴻鳴教授專長是研究鯙、鰻及珊瑚礁經濟性魚類,總被陳義雄教授戲稱「小魚歸我管、大魚歸他管」。「雙陳」兩人投入計畫至今,說到採集標本,甘苦談可是一大籮筐。研究生物與生態相關領域的學者們為了豐富現有的標本資料庫,往往必須要冒著許多危險與未知,到沒有人煙的地方去進行採集,烈日當頭或寒風刺骨只是家常便飯,最令人擔心的,其實是萬一不慎受傷而四下無人、求助無門,或者對於傷勢的掌控不足而延誤就醫。「我曾經夜間在台東三仙台一帶野外進行魚類調查,在海邊遭遇毒蛇攻擊,小腿腫得像臘腸。經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緊急送達台東市的醫院,只能憑匆匆一瞥的記憶跟醫生描述這隻蛇斑駁的體色特徵,連抗蛇毒血清都難以確定要打哪一種。」陳鴻鳴教授講得頗有幾分野外求生的味道,事實上可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陳義雄教授也提到,他曾經為了追逐一隻稀有的魚,在潛水到40米深時才驚覺氧氣用盡,而拼命掙出水面。這些研究者的「冒險故事」震懾了我們,但他們卻將自己的工作形容成是「孤獨的走在最前面,只為了Find something new(發現新事物)。」
不只是採集過程辛苦,採到標本之後的工程更需細心處理。要將跑遍天涯海角所蒐集到的標本運送回實驗室,一路上都必須好好保護、謹慎包裝,深怕這些魚體重要的特徵受到傷害。接著,必須詳細記錄各項特徵、採集地、棲地,為標本編列專屬的號碼,方便日後比對和管理。也因為這樣,上千件的魚類標本都顯得特別而珍貴。曾經在海生館服務長達9年的陳義雄教授,當時就已經投入國內魚類標本數位典藏的工作,現在透過「國立台灣海洋大學淡水及海水魚類典藏標本及自然棲地資訊數位典藏」的支持,得以將平台技術標準化,把每個魚種的資料完整建置,目前共計完成900批次的標本資料、49筆生態照片、10 部生態影片及自然棲地的野外影像、50種東北角常見魚類、30 種台灣鰕虎魚類感覺孔器的特寫影像、250 批次之新加坡萊弗氏博物鰕虎亞目的影像。陳義雄教授希望未來能提供魚類基因庫查詢功能,並和東亞各國的研究資料整合,形成大型的東亞魚類資料庫,讓國內水生生物學者或學生、民眾,能夠得到精準而有用的資料。
這幾年,由於自然環境受到人為破壞,棲地消失的速度越來越快,在戶外採集標本的同時,兩位學者對於變化劇烈的狀況有強烈感覺,「我認識的漁民朋友曾反應越來越難抓到魚,因為有些人就是用三層網大小通吃,所有的魚都一次抓走,真的很不好。」陳鴻鳴教授說。其實,對於過度開發和過度採集的行為,社會大眾普遍都知道是不對的,但是現階段,因為經濟利益與生態環境兩者無法兼得,還是時常看到這類情事發生,或許透過資料庫,能讓魚類與魚類棲地的種種知識更加流通,也為生態教育盡一份心力,改變更多人對環境的態度。
懂魚的同時要懂生態,兩者缺一不可。當我們哼唱「魚兒、魚兒水中游」的同時,溪流受到嚴重汙染,棲地消失,棲地特有種跟著絕跡。知識與資訊是保育工作的墊腳石,唯有瞭解各物種和自然生態的共存關係,才能傳達涵蓋「真、善、美」不同層面的觀念,從傳遞知識、喚起自然保育觀念到重現物種之美,提供大眾對魚類及保育工作更多元的思考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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