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總爺老街的紋理與建築人文
文/曾憲嫻
台灣的老街跟隨著形成的時期和要素，呈現不同的樣貌，如黃沼元於《台灣的老街》中所述，就地理因素而言，大致上在海口、河口、鐵路沿線和平地與高山交接之處容易形成商業市集，如台北淡水老街、雲林北港老街、嘉義奮起湖老街、台南安平老街等。以經濟因素而論，因為人口聚集、貨物集散、旅客運輸、特定物產等多重貿易條件下亦形成了商業街道，如新竹北埔老街、台中大墩老街、雲林斗六老街等，上述老街已有許多專文加以介紹。然而原本為官道之合院大厝，發展成街屋，並跟隨著不同時期需求和整修，進而有趣地呈現出多元的街屋複合體，而至今仍存在都市中者，卻是其他台灣地區所少見的部份，本文將著眼於此台南特色的總爺老街進行說明。
台南鎮北坊地區原本是屬於舊時城內的北部區域，連接大北門的總爺老街隨著都市發展成為重要街道，而又由於城牆的拆除、發展重心移轉，而角色地位改變，更由於地籍分割等因素，建物形式也跟著轉變。成如上所述總爺老街由總兵的必經之路，到通往大北門的要道、日治時期的商業街道、串聯重要宗教空間的過道，卻又由於都市計劃道路的切割，至今成為一個陳述歷史疊層的載體，但卻又有點殘缺得讀不出整體性。僅留下的兩三間質樸立面、混著各時期的景觀、被計畫道路切過的紋理等等，雖感慨沒辦法像歐洲和日本老街的風貌完整性，然而這不正是最能真實反映台南街區所經歷的歷史疊層變化嗎?
總爺老街的歷史發展
荷據時期在禾寮港街一帶已有聚落，禾寮港為鄭成功登陸之地點，明鄭時期除登陸初期在禾寮港一帶有紮營，當初軍隊紮營的尖山一帶，在水流匯集和地勢較緩和的地方已經開始發展聚落，聚落沿著禾寮港街原有的脈絡向北發展，漸形成過坑仔街。1720 (康熙五十九) 年王禮主修臺灣縣志記載：『禾寮港街，在十字街之北，屬鎮北坊。……。總爺街，在鎮北坊，府志載過坑仔街是也。』其過坑仔街的「坑」是「溪」字的同音字，此溪指的是德慶溪。過坑仔街後來成為總鎮署與台灣縣(赤崁樓)間，及總鎮署與十字街間的重要道路，成為總兵出入必經道路，且街道兩旁漸形成官員的宅第，因而易名『總爺街』。
總爺老街的紋理
總爺老街較清楚可以考證知道的是根據清嘉慶十二年(1807)城池圖，府城街道發展至此已經漸趨成熟，總爺街已經發展呈現在的雛型。
現在所見之Y字型街道，往北通往舊時的總鎮衙署外，另一條分枝通往大北門。以阻擋減緩敵人攻勢，並方便防禦自衛，兩端路口各建一座土地公廟守護，形成典型的「街頭街尾土地公」傳統街坊形式。鎮轅境頂土地廟位於總鎮署西南側，屬於衙門旁的官立土地祠；總祿境下土地公廟為私立福德祠。根據當地耆老表示，此街因分歧出許多小巷，狀似蜈蚣，故昔日富商輩出，兩側的店鋪密集，但隨著都市的發展與附近道路的拓寬，老街已失去商業機能。如今街道兩旁仍可以看到一些傳統的店屋，隨著街道一間比一間凹退的景象，意味著前人的街道佈局智慧，這樣的街道形式不但可以嚇阻外人長驅直入，同時讓街道景致更具豐富的變化性。
建物形式特徵
在總爺老街仍可以看到層層退縮的特質，襯托出一種充滿律動的視覺美感。至今街道中仍存留的三棟立面較完整的街屋，都是屬於李家的權屬，從當時古地圖能辨識出其日治前期仍保持傳統建築三埕四落之空間構成，從現存的牆面關係、建築量體，如「中廳側室」的構成，並有過水廊的結構、牆壁上之月洞門痕跡，輔以口述訪談可以證實其三合院的原型。
目前從老街漫步所見，會以為三棟李家建築是單純連續的街屋，其述說了日治時期商業機能促使建築轉變成街屋的形式，李宅的深度從第一落至第四落建築約40公尺深。第一落空間特徵有高約2.5公尺高的「半樓」，前半部作為商業使用、後半部作為居住，第一埕後以傳統居住關連空間為主，祭祀空間仍位居在中軸的重要位置，內埕扮演著空間過渡的角色。相較流行於南台灣一時之歐風的華麗「巴洛克街屋」（如雲林斗六老街、台南新化老街），總爺老街的建築，是和上述風格非常不同的類型，基本上由於成形的年代較早，雖然完整的街道在戰後被開闢的計劃道路忠義路切過，但街道本身並未經過市區改正拓寬，因此呈現傳統的閩南式街屋立面。
老街的人文與產業故事
總爺老街的歷史文化價值必需深入其歷史脈絡，理解其街巷佈局與建築演變才能體會；另一部分值得特書的是老街所蘊含的地域生活特質，是少數未成為觀光老街的之一。老街歷史悠久且常民生活仍持續在運作之中，從日治的商街至今轉變成住居為主的街道，目前僅存連得堂煎餅店、鹹粿店等家喻戶曉的老店。連得堂因故曾歇業十二年之久，後因地方文史人士奔走，與古早味點心日漸受重視的情形下，於2003年再次開張，才又重新讓歷史的圓形自動翻面烤爐再次溫熱運轉起來。
小結
筆者體認到老街的紋理和建築人文價值，在以數位典藏處理總爺老街圖面、虛擬模型的過程中，建立了開放式的建構模式，企圖建立未來將老街重新「蓋回去」的平台【圖8】，未來要進行保存式的更新時便可以參考此模型，進行部分立面、空間的整建維護，而不致於影響到整個街道和建築組構系統；另外找回流逝的歷史故事，作為硬體建設中豐富的軟體內涵亦是重要的工作，希望藉由圖像、歷史故事等讓更多人瞭解台南府城還有這麼一個富有人文特色及歷史記憶的總爺老街。
主要參考資料
1.曾憲嫻，〈數化方法於都市地區再發展意象之應用－以台南市總爺街區為例〉，《第十五屆國土規劃論壇論文集》，2011年5月。
2.曾憲嫻、陳正哲：《台南總爺老街數位典藏計畫》，2010-2011，國科會計劃NSC99-2631-H-006-004-。
3.黃沼元：《台灣的老街》，2010年，遠足文化出版社。
